网上，铺天盖地的议论声像洪水般袭来。
“这不是咱们夏城正义的女法官姜棠晚吗？原来是个小姐！”
“哟呵！别说这小妞长得还真不赖，照片不是P的吧！”
“是真的，我就是买主，收钱的是她爸、给我开门带我进去的人是她弟。”
“窝草，楼上劲爆啊，真的假的！”
……
看着此起彼伏的评论，被姜棠晚冰封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再次重现。
酒店，双人床，昏黄的灯光，男人恶寒的狞笑，衣服被扯碎……
她猛地扔掉手机，瑟瑟发抖的缩进角落里。
“不，不是这样的，我没有……”
姜棠晚拼命的摇着头，嘴里不停的喃喃着。
恐惧蔓延在她的神经，慢慢地，流淌至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这时，手机铃声又一次急促的响起。
是一串陌生号码。
姜棠晚迟疑着接起，就听见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来：“姐姐，爽吗？”
是路杭宇！
姜棠晚喉咙都紧缩：“你怎么会有电话，你没在牢里？”
闻言，路杭宇笑的恶劣：“还得感谢你的好丈夫替我申请了保外就医！要不然我也没机会让大家一起欣赏这些美好的照片！”
“姜棠晚，你不是想当个人人佩服的好法官吗？那我就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不过是一个出来卖的婊子！”
扔下这话，路杭宇就挂断了电话。
姜棠晚呆坐在地，像失去了灵魂的空壳，路杭宇的话一字一句如雷劈在头顶。
她不敢信秦睢沉会这么做，冲出宾馆，就朝医院跑去。
保外就医定点医院。
姜棠晚从护士口中问到了路杭宇所在的病房，刚到门口，就看到病房内站着的那抹熟悉的高大身影——
秦睢沉，真的是他！
姜棠晚承受不住的后退了两步，第一次，在要面对秦睢沉时，她逃了。
天上，不知何时飘起了雨。
砸在身上，冰冷彻骨。
姜棠晚却像感受不到一样，不知走了多久。
她抬头，才发现自己回到了东湖别墅。
雨幕中，曾经以为是家的地方，此刻却感受不到半点安心。
“清溪！”
突然，一声呼喊从远处传来。
紧接着，无数人朝她涌来，数不清的摄像机和麦克风怼在她眼前。
路母则是死死的抓着她手臂，一改以往哀声哭喊：“清溪，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啊？！”
“哪怕你从小就妒忌别人家是独生子女，不停欺负小宇，爸妈虽然心里怨你，却还是把你当做最大的宝贝！”
“可你却利用法官的身份，亲手设计让你弟弟入狱，现在又爆出那样的事，你让爸妈怎么站在你这边啊！”
她声嘶力竭的喊着，像极了一个深爱女儿，对失足的自己恨铁不成钢的母亲！
可……她不是。
手臂被她攥的生疼，却敌不过心里的疼。5
耳边，记者的质问声声不停：“路小姐，您母亲说的是真的吗？”
“路小姐，您身为法官，做出这样的事不觉得有愧国家吗？”
“路法官，您弟弟之前被判入狱，你在审理期间是不是有违法律，暗藏私心？！”
……
一句比一句更重的怀疑，如同铁锤，一下一下砸碎了姜棠晚的盔甲，砸弯了她的脊梁。
雨还在下，姜棠晚浑身湿漉，望着路母的眼里满是绝望和空洞。
姜棠晚清晰地知道，这世上，再没有人会救她了！
她不再看记者，而是收回视线抓住路母攥着自己的手：“爱？那是什么？”
说完，她不顾疼痛，硬生生剥落，就像是彻底割裂掉心中曾对亲情的奢望！
“是我脖子上那十五年的狗链吗？还是那一碗碗丢在地上让我去舔着吃的狗食！”
姜棠晚指着自己的脖子，眼中含泪：“这里落下的印记，我活生生用了将近十年才逐渐淡去！”
“我的好妈妈，你们的爱，是让我像个畜生一样活着吗——！”
“我……”面对姜棠晚的声声质问，路母慌了神。
她没料到，心高气傲的姜棠晚居然敢把这些家丑都捅了出来。
而姜棠晚不知道的是，她刚刚的那些话尽数被震惊当场的记者们，直播了出去。
顿时，全网轰然！
……
这之后，姜棠晚不敢出门，不敢开灯，窗帘全部拉上，整个房间像是黑色的囚牢。
而秦睢沉再没出现过。
直到这天，萧煦来了。
他看着苍白瘦弱的姜棠晚，心疼的红了眼。
他将人紧紧抱进怀里：“对不起，我来晚了。”
萧煦温暖的怀抱让姜棠晚渐渐回神。
她看着男人熟悉的温柔的眼，许久没说话的嗓子沙哑难听：“萧煦，我是不是真的很糟糕？”
萧煦闻言心一沉，姜棠晚只有在状态最不好的时候才会说这种悲观的话！
“清溪，你别胡思乱想，网上的风向已经在转变了，很多人都站在你这边。”
“你以前不是说想做一个好法官吗？你不能放弃！”
闻言，姜棠晚眼睫颤了颤，好像终于找到了点动力。
是啊，她答应过师父的，要坚强的活下去，要做一个好法官！
……
姜棠晚的照片和质问视频全网皆是，不适合出现在人前。
萧煦只能一个人跑前跑后，寻找证据，证人，和证言。
可真查到姜棠晚15岁时经历的那件事后，他突然有些无所适从。
宾馆房间内。
萧煦犹豫了很久，还是开了口：“我找到了当年你被陷害的证据，但是……”
“但是什么？”
萧煦不忍的说出了事实：“当年你被卖的那晚，秦睢沉看到了。”
说着，将口袋里的照片放到了姜棠晚的手里！
照片上，男人神色平淡的站在房间门口，看着门里拼命求救的自己，无动于衷！
一瞬间，姜棠晚只觉得天旋地转！
她当做黑暗中一束光追逐的秦睢沉，却是冷漠旁观了整个黑暗过程的人。
姜棠晚捏着照片的手不断收紧，整个人都在颤抖。
见状，萧煦心生担忧：“清溪，你别这样，你质问父母的视频让大家都都相信你是无辜的，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光明正大的走出去了。”
“到时候不管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你想起诉他们，我也会找律师帮你！”
姜棠晚却只是盯着那张照片，曾经明亮的眼睛最终化为一片死寂。
她的手渐渐放下，平静的回：“我想一个人走走。”
萧煦不放心的抓着她的胳膊，姜棠晚回望着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的注视着。
最终，他还是放了手。
或许，给她一点时间想清楚，无论如何，自己都会帮她。
……
姜棠晚一个人沿着街道走了很久很久，最后停在了海边。
夜色下，海浪阵阵。
姜棠晚站在冰凉的海水里，白色的长裙迎风飘扬，那身影孤单，凄冷。
她站了很久，拿出手机想给秦睢沉打去电话，可却在接通那一刻按下了挂断。
一滴泪砸向海底，倒映出姜棠晚苍白又瘦弱的脸。
还质问什么呢，她的童年的确是脏的！洗不干净，摆脱不掉。
“对不起……”
她无力的垂下拿着手机的手，赤着脚朝海中间走去……
另一边。
秦睢沉这些天都忙着处理案子，如今空下来才发现，姜棠晚已经有两天都没有联系自己。
他心里莫名闪过一抹不安，但没当回事。
又熬了一整晚，终于将手里的案子整理好，打算把姜棠晚的事重新看一遍，确认自己没有疏漏。
每每想到她当时的那些眼神，秦睢沉都不免心慌。
不料刚打开手机，就看到同城热搜头条上的标题——
“吸血父母，重男轻女，丧尽天良！生而为人，姜棠晚做错了什么？！”
秦睢沉心一颤，点进去就看到那一张张姜棠晚幼年被虐待的照片。
下面的评论也从同情变成了对她的心疼与共鸣……
可更触动秦睢沉的，是正中间那张图片，总觉得有些眼熟。
突然办公室门被人从外大力推开。
“秦睢沉，你能联系到清溪吗？”萧煦声音中全是担忧。
秦睢沉心莫名一坠，强装镇定：“她怎么了？”
“清溪昨天说想出去走走，一夜没归，电话也打不通……”
说着，萧煦看到他手机上的页面，从知道真相后就拼命压制的怒火，一下子被点燃。
他双手撑在桌面：“你还敢看这个？秦睢沉，当年清溪被害的那晚你就在那里，你为什么不救她？！”
秦睢沉神色一顿，回忆渐渐涌上脑海。
所以，当年自己不经意看到的那个拼命喊救命的女孩是姜棠晚！
秦睢沉脸色骤然大变：“我……”
就在这时，内线电话却先一步打断了男人的话——
“您好，这里是夏城公安局，我们今晨打捞上一具浮尸，经过DNA比对，确认死者是你们法院的法官姜棠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