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长老,行渊怎么样了。”
“目前无大碍,哎,但以后可不能再磕了碰了,否则的话,恐怕是大罗金仙也救不回来了······”
五峰内的气氛压抑,空气中蔓延着一股药的味道,闻上去苦涩极了。
寝殿内,掌门和几个长老脑袋对着脑袋商量着怎么把白行渊那无底洞一般的灵力窟窿暂时填补上,延长一下寿命。
这些年来,倒不是门内长老不愿意相助白行渊,而是因为白行渊自己不愿意出门,也不愿意跟任何人打交道。
“话说那个萧初妄怎么回事?怎么直接跟行渊动手,当年不还是行渊捡回来的吗?”七长老收回了把脉的手,摇摇头。
鹿鸣也守在床头,替床上躺着的人掖了掖被子:“谁知道发什么疯?我看真是反了天了,这不惩戒一番以后要是弟子们有一学一还得了。”
黎重桦道:“也只好关在禁闭室里反省,百宗大会在即。”他没把剩下的话说完,但在场的都知道怎么一回事。
百宗大会在即,夺魁最有力的人选,总不能酷刑招待。
云源宗内强者如云,从来不缺实力强悍的,但一堆实力强悍中,萧初妄确实是最出彩的。
“嘶······”
众人不约而同的沉默被一阵吸气声打破,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床上躺着的病号。
“诶!行渊醒了,黄老,快看看快看看!”
白行渊撑着坐起来,身上便响起了一阵叮叮的玉镯碰撞声,“我睡了多久······这是什么?”
鹿鸣把他扶起来靠在床头,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都说了:“你睡了三天,手脚上挂着的玉镯是掌门师兄给你的,这玉镯子可以保存你身上的灵力和经脉,否则你再一激动透支身体下限可就完了。”
这下可真就变成了不能磕不能碰的玻璃人了。
黄老立马递过来了一碗黑漆漆还温热着的药,“来,行渊,趁热喝了吧。”
黑漆漆的药水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苦味,白行渊昏迷刚醒就要面对如此沉重的事情,心情一下子又荡到谷底。
这药光是闻着就开始疯狂分泌唾液,黝黑的水面甚至能够倒映出此时白行渊眼神之中的复杂和不情愿。
“行渊?”
内心挣扎过后,他艰难地接过了这碗药捧在手心,赶紧岔开话题:“我竟晕了三天,那……我徒弟怎么样了。”
“在禁闭室里关着反省呢,你放心,这崽子敢对你动手,定是跑不了惩罚。”黎重桦郑重其事的:“如若这件事轻拿轻放,那以后的弟子还怎么管。”
哦,才关了三天啊。
白行渊低眉顺眼,低咳了几声:“没事的掌门师兄,毕竟他无端受了八年的冷落,恨我是应当的。”
“我不怪他。”
白行渊一副快要死了的脸色说出的话没有任何可信度。
众人呼吸一滞,对白行渊又有了一个新的认知:为补偿多来年对徒弟的冷漠,如今愿意委屈求全也不愿意过度的责怪徒弟。
而身为掌门的黎重桦更是说不出话来,如今面前的白行渊俨然就是被折断了翅膀的雄鹰,曾经那么不可一世的师弟如今也变得这般忍气吞声了。
今日过后,云渊宗又会传出一个最新消息:白行渊为了弥补弟子,对其的宠爱已经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行渊,他到底为何对你动手啊。”黄老语重心长的,“那孩子平日里看着乖巧,不像是会干出这种欺师灭祖的事情。”
“不管因为何事,跟仙尊动手就是错了。”黎重桦哼的一声,这架势就是要无论如何也要护着白行渊到底。
白行渊沉默了一下,为何两任掌门都对原身如此关心和爱护?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特殊关系?
“妄儿在哪?我想去看看他。”白行渊暂时先按下了心底里的疑惑,说罢便要掀开被子下床。
“诶。”黄老手疾眼快赶忙拦住他,“先把药喝了再去。”
“······”
冰崖峰——
风雪肆虐,一呼一吸之间都是风雪的气味。
一处孤独伫立在山巅之上的山洞前,两名弟子把守着洞口的弟子。
“诶,三天前,里面进去的哪位是谁啊?咱俩在这守了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回看见全须全尾进去的,以往能进去的都是宗内犯了滔天大错的弟子,进血池泡的只剩一口气的那种。”
“我哪里知道啊,以往进去的就没有几个身上是好的,他倒是独一份例外啊。”
“诶别说了,有人来了。”
“仙尊。”
“掌门。”
“三峰主。”
白行渊走在两人中间,左边是鹿鸣,右边是掌门。原本只有鹿鸣要跟着,但抵不过掌门盛情难却。
一行人进入了黑黝黝的洞口,地上的尘埃和弥漫在空中的冰雪似乎灌满了全身的毛孔,白行渊难受的紧了紧披着的大氅。
呼吸声和脚步声都在这方小天地里显得格外清晰。
禁闭室内就是监狱的模样,而白行渊走到最尽头时才看见萧初妄的身影。
萧初妄紧闭着双眸打坐,手和脚都捆着封灵链。
白行渊磨了磨后槽牙,开口打破沉寂:“妄儿,你可知错。”
萧初妄睁开双眸,无声地看着白行渊。
即使是在冷冰冰的牢笼之中,手脚都被扣上了沉重的锁链,萧初妄身上锐利的气息也没有消减半分。
一头困兽。
这是白行渊在见到萧初妄时跃然在脑子里的第一想法。
隔着玄铁的枷锁也要担心被困兽灼热视线剜伤的可能性,如若擅自打开牢门,或许下一秒这头暂时将锐齿隐藏起来的困兽又会重新展原本凶悍的模样,扑上来咬断他的脖子。
萧初妄已经从莫名的失控和暴怒的情绪中脱离出来了,此时整个人都是淡淡的:“是,弟子知错了。”
白行渊侧了侧身子,给跟在身后的黎重桦让道,“师兄,妄儿说他知道错了。”
“萧初妄,这三日以来你可反省清楚了。”黎重桦一甩袖,厉声道:“谁给你的胆子对仙尊动手!”
“若不是当年行渊将你捡回宗门,你小小一个乞儿早就不知死在哪了,好说歹说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八年的冷落抵不过救命之恩么?!”
眼看黎重桦就要把事情的严重程度再上一级,白行渊手疾ʝʂɠ眼快的拉住他,低声道:“师兄,好了好了,妄儿说他知错了。”
黎重桦恨铁不成钢的,话到嘴边嚼了又嚼,“你啊!真是关了八年把你的性子都磨平了!”
“八年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白行渊是被你吃了吗?”
“既然你师尊不追究,还不快磕头跪谢!”
萧初妄也不含糊,跪的端端正正,手背交叠按在地上,头深深的低下去,叩在了手背上。
白行渊眉梢一挑,受了这个磕头。
即使萧初妄的脊梁是弯着的,姿态是卑微的。但白行渊总觉得这只是一头困兽为了改变现有处境而伪装出来的假象。
“起来吧,为师不怪你。”白行渊看准时机打开牢门,亲自把萧初妄扶了起来。
“师尊当真不怪弟子?”萧初妄关在笼子里的三天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憔悴了不少。
“君无戏言。”
萧初妄眼中的神色变化几分,最终平定了下来,望向白行渊的目光少了几分敌意。
“不过你日后想做什么,必须跟为师说一声,懂了么。”
“弟子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