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小雯半睡半醒下，头发缠绕在颈部，摸索着以为是闹钟响起了，她勉勉强强睁开眼睛滑动手机，没想到居然是林瑶瑶的电话。
　　“小雯姐，赶紧起床啊，我今天特意早到了，想着多学点编剧知识，没想到甲方已经在等了，宋总正在说着请人家吃饭呢，快点来吧，现在就我自己！”
　　“我马上来，尽量稳住甲方啊，先给甲方看咱们昨晚的成品。”
　　“千万留住甲方。”
　　她彻底清醒了起来，但是昨晚眼角熬夜的眼泪还留在眼睫毛上，她尝试睁大眼睛，被扯得更痛，她连忙起身去卫生间，洗漱刷牙，回来卧室穿好衣服，背上电脑包就直接出了门。
　　极限起床早晨，起来的时候屋子还是很冷，她没有开空调，因为开了也没用，何嘉佳的作息是“猫头鹰”，万一打扰舍友的休息就不好了。
　　她快走到地铁门口的时候，才想起来看时间，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上午七点五十几分，那林瑶瑶是整整提前了一个小时啊，扁平化管理的员工就是上心啊，能署上名字的剧本就是能鼓励人。
　　她把闹钟关了，幸好看的及时，再过几分钟闹钟就响起来了，这多尴尬啊。
　　林瑶瑶的电话又弹出来了，她那纤细的手指滑动接听：
　　“小雯姐，第一次和谈失败，我第一个给你打的电话，然后给他们两个打电话的时候，他们正好在楼下吃面，所以第一次和甲方谈是我们三人，但是我们失败了，宋总请甲方在附近吃早饭去了。”
　　“没事，吃饭起码一个小时吧，我已经在地铁站了，甲方有没有具体说什么要改的。”
　　不赶巧，地铁已经来了，她走上地铁信号不好，直接就挂断了。
　　合伙人制度的编剧工作室，实际上和自己做独立编剧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像是初心编剧工作室一组这样的，而且在现在经济下行的大环境下，“抱团”的编剧更能活下去。
　　地铁上的时间全部用来复盘已经做好的剧本成品，出地铁站的时候，她并不能感受到比昨天更刺骨的寒风，只是加快了向金鼎大厦前进的步伐。
　　“小雯姐，打你手机没打通，宋总让我直接下来等了。”
　　“甲方说人物小传和大纲还能看，中后集数部分还可以，其他都不行，也就是说，就你做的是能改的程度，其他都要重新写。”
　　她在和昨天同样的位置看到了林瑶瑶，听着她的话，意思是还有回旋的余地，起码还说了“能改”这样的话，大概率是不会了，因为中途换工作室的话，定金是不会退回去的，这也是甲方要顾及的沉没成本。
　　“没事，后期咱们可以慢慢来，先上去看看。”
　　等到她上去的时候，祝平安和李子瑜像是看见了救星一般，而会议室里他们两个对面的陌生男子应该就是甲方了，她加快步伐推门而入。
　　“张制片，这就是许小雯，许编剧，她已经是成熟的编剧了，还写过政府向的剧本，拿过青年原创剧本优秀奖。”
　　宋佳怡一个转身挡在会议室玻璃门处，介绍着她。
　　她连忙把桌子上的剧本拿起来，“张制片，您好，首先，我要感谢您能给我们这个见面的机会，因为我知道，这件事情确确实实是我们的过错，是我们耽误了剧本的进度。”
　　“但是您要相信繁星宋总的判断能力，他既然会把您的剧本给我们，就说明我们是有能力的。”
　　“我们这里有经验很丰富的导演，可能他现在还不是专业编剧，但是他能够直接从导演，从拍摄的角度去写这个剧本，会更真实，更能达到您想要的镜头语言。”
　　张制片一看就是非常专业的影视行业人员，厚厚的眼镜下一双犀利的眼神，嘴唇因为长期的作息混乱呈现紫红色，常年周唇炎。
　　“十分钟，从编剧的角度给我解析封青柠。”
　　在场的人都送了一口气，只一个人除外，那就是许小雯，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这压力太大了，成败在她一人。
　　“我相信你。”宋佳怡的眼神一直在盯着她，并且用口语坚定告诉她要自信。
　　许小雯知道在接下来的十分钟，足以决定在场所有人的命运。
　　“封青柠是原著笔下阶级突破的跨度最大的女主，自出生那一刻起她就是一个矛盾体处在，原著笔墨下的封青柠甚至知道亲生父亲是谁，她的妈妈很爱她，却又三番几次逼迫女儿和自己从事一样的性服务行业，她的妈妈也是矛盾体。”
　　“过于早熟的孩子往往被规训的很懂事，这是它的第二个矛盾点所在，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听话过，她甚至可以为了需要的资源交换自己美貌资源，她对三个女孩的态度也是矛盾的，她会嫉妒恨沈荣光的殷实家境，却会在她最低谷的时候伸出援手，她会言语上不留余地讽刺胆小懦弱的温依沁，却会在她失业崩溃的时候提供岗位，她会在直接骂柳南徐假小子，却会给她相对不成熟的跆拳道馆投资。”
　　“张制片？”宋佳怡在她说完话之后，等待了好几秒钟都没有听到评价，才主动开口，打破寂静。
　　她真的大气都不敢出了，明明是冬季，手心都出汗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多少给点回应啊，就算是被杀了，也是给个痛快吧。
　　这个情况下，已经算是孩子生出来了，但是没考上大学，只能在家里蹲了。
　　至少都努力过了，日后想起来不会遗憾。
　　她看着张制片一言不发就要离开，话没有思考就说出了口：“您如果要再找工作室的话，也是需要时间的，我们赶出来这个成品就是让您看见我们的态度。”
　　“您也说过了，一句话故事主旨，人物小传，大纲，和部分集数您都是觉得可以改，我相信您这样的制片人，也是知道真正磨合的部分还没有开始，但是我们愿意在初期就给您成品，就已经默认您全盘否定的情况出现。”
　　“我敢说，您现在出去找不会有第二个这样愿意主动付出的，但是我们做到了。”
　　张制片人露出了微笑，瞬间和蔼了几分，办公室的温度也跟着升高了几度。
　　“不愧是初心编剧工作室里的顶梁柱啊，就是能说会道。”
　　终于松口了，在场的人都真正放松了下来，笑声和一些场面话也是混在了会议室里。
　　道别的话也是一些场面话，她也是硬着说出口，她是很厌烦那些无用的话，但是身不由己啊，更加不解的是，这个张制片人在听完她挽留的话之后，满满是欣赏的眼神投过来。
　　“请大家去喝奶茶，都辛苦多了，尤其是我们的许大编剧！”
　　祝平安直接拉着她进了最近的原创咖啡店。
　　让大家去选奶茶。
　　当然了这里面肯定没有宋佳怡，因为宋佳怡作为主打公关的老板，肯定是要送佛送到西啊。
　　许小雯心里悬着的石头也终于落地了。
　　她看了半天菜单，也选择不出，随意和昨天一样，“柚见玫瑰，少冰。”
　　抬起眼，又是昨天那个咖啡店老板，只是穿的衣服又成熟了几分，半高领的灰色毛衣，有点居家的味道，只是看她恍惚的眼神一成不变，真是有意思啊，她刚进门的时候，明明看着是旁边的男店员站在点单机前，等她走进了就换成了帅哥男老板。
　　其他三人在点完之后，就坐到了靠近外面街景的玻璃壁窗那侧，晒着阳光。
　　“小雯姐，过来啊，晒太阳暖和。”
　　耳边传来林瑶瑶呼唤她的声音，她一个转身微笑示意着听到了，挥了挥手。
　　回过神，继续盯着咖啡店男老板。
　　“我们认识吗？”她主动开口，回应她的却只是男店长那宽厚的灰色毛衣下的背阔肌。
　　“帅哥，能加个联系方式吗？”较劲这是文人的通病。
　　越掩饰，越好奇背后的隐情。
　　对方仍然没有回复，只是带着红透的耳根子，不自然地躲进了后厨里。
　　“美女，这是我们老板名片。”男店员李明直接把他的名片递了上去，一脸八卦小声说着。
　　穆程铭？
　　她拿着名片仔细端详着，却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穆程铭是谁，只是要一个联系方式，总耳朵红什么啊，之前不是在她的脸上移不开眼睛嘛。
　　主动和他说话了，又总是背对着她，难道帅哥都喜欢高冷啊，不喜欢主动的？
　　“小姐，这是你们点的饮品，因为昨天柚见玫瑰仓促新品上市，所以没有给您玫瑰花，这份我们赔偿您的，有两支新鲜玫瑰，也欢迎您拨打我们的送上门服务，原创咖啡馆在金鼎大厦的办公室都是免费送上面的。”
　　“好，谢谢你。”她接过了两个纸袋子的茶饮，最后一眼留在穆程铭消失后厨的方向。
　　随后跟着小伙伴们一起消失在上午金色阳光和地上白雪交辉之际。
　　许小雯甚至在回去的路上还在回味那双红到要滴血的耳廓，她开始期待了，回到会议室里就加上了他的联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