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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穹之上,月光透过缓慢移动的黑云时隐时现,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
事后秦舒言打听出,白日里在宫中遇见的那位御医是太医院的医正,华瑶公主的病一直是他在负责。
此刻秦舒言黑衣蒙面,蹲在人家府中的一棵高大的榕树上,站在此处,能看到那医正的书房还亮着灯。
树下那对有说有笑的侍女和小厮,走远了一些,秦舒言几番纵跃,来到东窗,正要顺着打开的窗户往里看,只见一个黑影从房内窜了出来。
她顿感不妙,往房内望了一眼,却见那御医正以自尽的姿态被吊在房梁上,随风轻摇、面如死灰,看来已经死透了!
秦舒言立即转身轻点脚尖,往那人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这人的轻功十分了得,越是追他、他越是有恃无恐的往人多的地方逃窜。
眼见快要追到,只见那人一个闪身在黑暗中忽然消失不见了。
就在秦舒言站在墙头疑惑时,一道凌厉的掌风朝她劈了过来,她勉强躲闪从墙头上翻了下去。可前脚还没站定,第二掌已经朝她的罩面直逼而来,她落地之后连连后退。
僻静的小巷中,他们二人拳脚生风,秦舒言想要抽身离去,可总是被对方揪回来,这人实在难缠,她手握迷药正要朝对方撒出去,街角木杆上昏黄的街灯照在他的脸上。
秦舒言手上不由得一滞,对方趁机将她整个人牢牢的抵在墙壁,许是手臂上有柔软的触感,那人略带尴尬的凝眉问,“你是个姑娘?”
一阵晚风拂过,街角挂的一串串灯笼随风晃动,小巷中两个重叠的身影在墙壁上忽明忽暗。
穆时桉抬手扯下她的面巾,顿时整个人惊住了。
他刚要开口询问,不远处传来铠甲相撞的叮当声,伴随着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朝他们这个方向奔来。
只听街面上有人大喝一声,“何人在此处私斗?”
显然他们方才的打斗声引来了附近的巡防营。
秦舒言拿回面巾正要飞身离开,穆时桉拉住她摇了摇头,迅速宽下外袍罩在秦舒言的身上,抬手将她头上的那支木簪拔掉,瞬间满头乌发倾泻而下。
他欺身上前,挡住秦舒言娇小的身躯,柔软的唇若有似无的捻过她的脸颊,顺着她的脖颈一路向下,贪婪地呼吸着她发间的芬芳。
秦舒言只觉得脖颈间有些痒痒的,脑中突然不受控的浮现出一个词——‘耳鬓厮磨’,那场景大致说的就是他们现在这个状态吧!
“何人……”
后面的话被喊话的人生生噎了回去。
能看到这样香艳的场面,估计这个巡防营的小营长是万万没想到吧!
可惜秦舒言别着头,没办法欣赏面前这一众人惊诧呆立的神情。
穆时桉意乱情迷的抬起头,看向他们,手撑着墙面,宽大的衣袖将秦舒言的身体挡住了大半,急不可耐的蹙着眉,嗓音又轻哑又迷人,“有事?”
那小营长慌张的抱拳道,“打……打扰了,穆二公子。”
又是一阵铠甲叮叮当当的声音,所有人退出了巷子,此刻四周又恢复了静谧。
秦舒言推了一把面前的穆时桉,可他却纹丝未动,垂眸盯着她调整着呼吸,玩味中带着几分怒意,“这大半夜的,舒言这身打扮,让我猜猜,你是要做什么?”
秦舒言仰着头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看着他。
“莫非舒言是个女侠,白天行医问药治病救人,晚上行侠仗义除暴安良?你还挺忙啊!怪不得要日上三竿才起床!”
秦舒言没说话,听他在那自言自语。
穆时桉歪头,从她手中拽走了迷药, 低头看了一眼, “别以为你什么都不说,我就会放过你!巡防营的人此刻还没走远,我不介意把他们再召回来。”
秦舒言笑问,“方才是你骗走了他们,此刻又要将人叫回来,你要如何自圆其说?”
“这还不简单!”穆时桉无所谓的低声道,“我就说是你先勾引我的!我嘛!他们都知道,不过是见色起意。”
秦舒言点头故意嘲讽,话中意有所指道,“你到底什么为人,你确定别人真的都知道?不过你这般无赖,我应该早知道的!可你离我这么近,不怕我突然发狠下毒吗?”
穆时桉目光坚定,微笑从容的卖乖,贴着她的耳朵,呼吸喷在她的脖颈间,嗓音魅惑,“我赌你舍不得!”
方才她明明有的是机会,却没有这么做,想必她也有自己的顾虑,但具体顾虑的是什么,穆时桉一时还拿不准。
秦舒言认命道,“你在拦下我之前,有没有看见我前面有一个人影。”
穆时桉摇了摇头,“没有,我只看见你了!”
怎么会?
一个大活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大半夜你不睡觉出来追人?”
秦舒言仰头反问,“大半夜的你不是也在街上闲逛吗?你这和尚训道士,管的还挺宽?”
穆时桉歪了歪头,示意她不远处就是风月楼,“我正打算回府呢!谁知道一出来就遇见了你!”
秦舒言一愣,感觉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她突然探身闻了闻穆时桉,质疑的抬头,“你从风月场里出来身上既没有胭脂味,也没有酒气。难道你是去楼里诵经吗?”
穆时桉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嫌弃道,“一看你就没逛过窑子,你不知道那里面是可以沐浴更衣的吗?不过我今日确实没喝酒。”
说到沐浴更衣,秦舒言的脑子里不受控的浮现出,穆时桉在风月场里左拥右抱的沐浴画面,突然面上一红有些尴尬,立即甩了甩头,正色拍了拍他,示意他起身。
“我在追杀人凶手!”
穆时桉闻言脸色一变,“谁死了?”
秦舒言将外袍还给他,又要回了自己的簪子,将一头乌发随意挽成发髻固定住。
“走!我带你去看看!”
说罢,他们一前一后跃上屋顶,朝医正府邸的方向飞掠而去。
秦舒言轻车熟路的带他来到书房,那御医的尸体依旧挂在那,还没被人发现。
穆时桉翻窗进来,一打眼就看见尸体像条腊肉一样悬在房梁,整个人吓得一哆嗦。
秦舒言诧异的看向他,“一具尸体而已,你至于吗?”
穆时桉惊惧的盯着尸体,讪讪的小声道,“我没怎么见过死人!”
秦舒言无奈的抿了抿嘴、白了他一眼,还真是个世家大族的富贵公子啊!
如果他那半生戎马的将军父亲泉下有知,看到他这样不知能不能气活过来!
秦舒言围着这具尸体看得仔细,从裸露出来的皮肤看,没有明显外伤,地上用来垫脚的凳子倒放着,仿佛这人就是自杀的一般。
可她在树上蹲了许久都没听到房内传来任何动静,这凶手是怎么做到悄无声息的就将人给杀了呢!
穆时桉绕过那具尸体,来到桌前,案上有一份悔过书,他递给秦舒言看,上面大致内容是自知医术不精,愧对天颜之类的。
这做戏做得还挺全套!
秦舒言将悔过书留在了现场,与穆时桉一道退了出去。
他们一前一后走在漆黑无人的街道上。
穆时桉在前面走着,突然停下回头问,“你到底是谁?为何要来昊都城?”
“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嘛!”
“可我现在一个字都不信了!”穆时桉冷眼看着她。
秦舒言无奈的叹了口气,强调道,“但是你还是信我的对吧!不然你开口问的第一个问题应该是,人是不是你杀的?”
穆时桉一愣,没想到她这么敏锐。
“而且你不觉得奇怪吗?凤涅石岚是有名的毒草,就连古书上对它的介绍也只是寥寥几句,这个医正居然跟大家说它可以解毒。况且药王谷外围常年瘴气缭绕,一般人是进不去的,这一点人尽皆知。为了一株根本不救命的草药,让你兄长身赴险境。这是借刀杀人,还是一石二鸟,我不信你们穆家对此没有任何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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