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稷藏这个几乎是被风吹大的孩子,在祖母毫无原则地溺爱之中,在家人众星捧月般地照拂之下,成不成材的先不予讨论,居然没长歪也没长废,也算难能可贵。
在这样的成长背景之下,薛公子遇事基本全是随心所欲看着办,脾气一上来不计成本,也不关心后果,管你烂不烂摊子,爱谁收谁收,反正胡闹的尽头有薛家的祖坟。
现如今这样一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人这么搞他,他居然没有上去踹几脚泄愤,而是全须全尾地打包给亲爹撒手不管了,这是什么路数,该不会…
赵亮噤声。茶室静谧起来,薛稷藏拈起羊脂玉茶盅,对着玻璃窗外泣血地残阳凝神端详,金色的霞光透过莹润的杯身,融成一点暗红。
周一,薛稷藏刚到公司,秘书的电话便追了进来:电力工程部的钟琮助理工程师求见,要预约吗。
钟琮...不是上礼拜在工地受伤的那个,薛稷藏对他有印象,是不是对工伤赔偿有意见?薛稷藏按下免提,请他进来。
钟琮脸上的肿消下去tຊ许多,伤口上盖了一块长方形纱布,没有上回印象中的狼狈,整张脸干净清爽。小薛总亲切关怀道,“恢复得还行?”
钟琮点头,答得恭谨,“挺好,劳您挂念。”
三言两语寒暄过后,钟琮也不浪费老板的时间,他是来毛遂自荐求内推的,“听说您要找个新助理。”
招人的事薛稷藏还没跟人力说,他明知故问,“你听谁说的。”
“您侄女,余大夫。”
十一
怎么哪儿都能飘出来这个大侄女,神出鬼没,阴魂不散。
薛稷藏抬眸,神色晦暗不明,“我大侄女没告诉你,我其实特烦她?”
钟琮面不改色,仿佛并没有被老板的小情绪左右,“我倒觉得余大夫有她的可取之处,最起码为人很坦诚。”
有一说一不遮不掩,取舍之间明码标价。
薛稷藏嗤笑,修长的指节敲了敲桌案,“这还没怎么着呢,你俩先搞起了统一战线,这是打算联手对付我?”
言外之意是先算计上了我还指望我用你?
“哪里,不敢,”钟琮可能是确实没觉得有什么不妥,“选择权和决定权始终在您手里,余大夫只是给我提供了这么一条消息,我求之不得,即便要回报也应该是对等的,况且,”
钟琮一顿,给了自己一点措词时间,“余大夫呢…嗯,有点另类,点头之交就够了。”
这个余稻香,好像一直不太好评价,从钱老师,到钟琮,皆是如此。
据说夸一个女人呢,不美丽就说她温柔,不温柔就说她可爱, 不可爱就说她气质好,这「另类」是几个意思。一时间好奇的薛公子忘了敌我,一双狐狸眼溢出了流光,叩桌面的食指暂停,“怎么讲?”
潘助理这根保险绳可以没,余稻香的安全系数不能降低,没了那就得抓紧时间发展新下线。一个有土木背景的小跟班,这不难找,钟琮就很好嘛。
一般情况下,伤口清创缝合之后只需患者就近换药,自己在家换也行,一周以后过来医院看看能不能拆线就行了,即便再来也不归急诊管,平诊即可。余稻香发挥专业优势,值班时把钟琮约过来,亲力亲为给他换药。
她下的针脚,自然手上有谱,伤口清理得整整齐齐。换药时透露一个先机,顺便送一个面部清洁,好让钟琮干干净净地去占得先机投简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