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时候长什么样，像现在一样可……爱……”被陆敬亭一个眼神震慑，唐煜立马缩回脑袋，迅速关上车窗。
　　不远处，温柠拎着电脑包和单肩包从楼内走出，她换了身奶白色泡泡袖连衣裙，黑发随意披散下来，路灯下，整个人看上去甜美灵动。
　　见陆敬亭已打开车门站在车旁，她抓紧小跑了几步。
　　“谢谢，陆总监。”
　　“怎么还带了电脑？”唐煜说着边往车里面挪了挪。
　　坐回车内，温柠小手整理下裙摆，陆敬亭轻关车门。
　　“我还要改图。”温柠撇了撇小嘴。
　　“大过节的，不用这么努力吧。”唐煜瞪大眼，低声道：“你可别跟我哥那个工作狂学。”
　　“小子，皮痒了是吧。”车缓缓发动，前面驾驶位传来冷冽的声音，吓得唐煜心里一颤。
　　温柠扯着嘴角笑了笑，扭过头看向唐煜，低声喃喃，“你为啥这么怕你哥？”
　　唐煜面露难色，看了眼后视镜里的陆敬亭，“这事说来话长。”
　　两人伴着歌声耳语。
　　“我爸想让我跟他们去国外发展，我没同意，我从小就喜欢粘着我哥，所以就留在北城了，但是……”唐煜又往温柠耳边凑了凑，“我哥从小就讨厌我，这几年刚对我好点。”
　　“讨厌？”
　　唐煜点头，蹙着眉似是有些委屈，“可能是因为我妈总是对我很好，他吃醋了吧。”
　　“哦。”温柠看了眼陆敬亭，难怪他脾气总是阴晴不定的。
　　说话间，车停在地库。
　　“我就不跟你上去了。”唐煜摆摆手，朝隔壁楼走去。
　　陆敬亭早些年还买了个一居室的房子，借给了唐煜住。
　　“……”不是吧，你别丢下我……
　　“走吧。”陆敬亭很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电脑包。
　　“……”
　　上司帮自己拎包？
　　温柠别扭着小碎步跟在后面。
　　家里的两位老人见两人开门进来，扫了眼客厅挂着的表，“快十点了，早点休息吧。”
　　陆敬亭带温柠来到书房，指了指进门右手边的转角衣柜，语气温和，“里面有衣架，你可以用。”
　　“没关系，我没那么讲究不用挂衣服。”
　　陆敬亭又往里走了两步，修长的手推了推书桌，“书桌是旋转的，我先帮你推回墙边。”
　　“不用麻烦，我自己来就好。”
　　最后他将靠窗的侧翻单人床打开，走到衣柜里，拿出一套暗纹深灰色床单。
　　温柠伸出手，“我自己来吧。”
　　陆敬亭没理会，“很晚了，你先去洗漱，我帮你铺吧。”
　　纠结两秒，温柠将包放入衣柜，从包里翻出换的衣物走进卫生间洗漱。
　　再次回到书房的温柠轻轻关上房门，床已经铺好了，似乎书架上还少了很多书，空空的。
　　可能那些书是陆敬亭准备看的，温柠也没在意。
　　她小手从墙边旋转出桌面，从电脑包里翻出电脑，放在书桌上，拉动座椅坐下，最后开机打开模型和图纸。
　　另一房间内，陆敬亭冲完澡裹着浴衣出来，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眼屏幕上的时间，快十一点了。
　　见温柠QQ还在线，发了消息。
　　一路向阳：【还不睡？】
　　建筑界的小咸鱼：【在改模型和图纸。】
　　一路向阳：【很晚了先睡觉，明天再改吧。】
　　温柠抿了抿小嘴，小手轻敲键盘。
　　建筑界的小咸鱼：【明天要陪姥姥，没时间，而且我好像距离成为一个合格的建筑师差太远了。】
　　一路向阳：【慢慢来，一口吃不成个胖子。】
　　建筑界的小咸鱼：【可我真的差很多，我已经被上司说了好几次了，再不努力怕是过不了试用期了。】
　　见温柠一字一句将他下午的话重复了一遍，陆敬亭蹙了蹙眉，轻叹了口气。
　　一路向阳：【你把图纸发我，我教你快速建模。】
　　建筑界的小咸鱼：【我电脑卡住了，在重启。】
　　“……”
　　陆敬亭打开台式机，登了QQ，收到图纸后，点了录屏功能，录下建模全过程。
　　五分钟后，温柠邮箱收到邮件。
　　建筑界的小咸鱼：【这么快？哥哥你真厉害！】
　　一路向阳：【这个模型本来就不复杂，你看一遍也能这么快。】
　　温柠得出结论：果然，一路向阳还是那么牛，总是可以帮自己解决问题。
　　这确实是她的真心话。
　　盯着模型，温柠倏然想起高二的某天。
　　成绩一直提不上去的她，有些苦恼地向超一本线100来分的一路向阳请教。
　　一路向阳：【错题有整理分析过吗？】
　　建筑界的小咸鱼：【我就整理了物理的。】
　　一路向阳：【就差在物理？】
　　建筑界的小咸鱼：【不是，我物理成绩最好。「尴尬」】
　　一路向阳：【……】
　　没过几天，温柠收到一路向阳的快递。
　　包裹内是不同颜色封面的活页本，还有本笔记，潇洒遒劲的连笔字，字如其人，温柠幻想着一路向阳应该长得也很帅气。
　　一路向阳：【你虽然物理还不错，但是整理错题的方式有问题，而且你就整理的时候看一遍，过后不看了，有什么用？】
　　温柠撇撇嘴，弱弱反驳。
　　建筑界的小咸鱼：【那不是比不整理强。】
　　一路向阳：【小鬼，你抬杠？】
　　建筑界的小咸鱼：【「委屈」】
　　一路向阳：【分科整理，活页本就是为了后面好添减，把错题同类贴一页纸上，错题本做到由薄变厚再变薄。】
　　一路向阳：【你每天抽时间回顾错题本，我每晚会给你发些相关类型的题，做对了你就把相应题型减掉，做错了你就接着回顾。】
　　就这样，一个月内，温柠全校排名从360提升到306。
　　一路向阳还给她邮寄了奖励：榫卯积木。
　　一种建筑拼装玩具，是一个小亭子，涉及斗拱知识，算是对温柠的建筑启蒙。
　　只是温柠最后高考也只超一本分数线40几分，没能考上一路向阳去的学校。
　　温柠甚至怀疑，自己可能天生就比一路向阳少长了半个脑子。
　　灰色头像再次闪烁，温柠收回思绪。
　　一路向阳：【早点睡吧，模型明天再弄。】
　　建筑界的小咸鱼：【哥哥，你要是我上司就好了。】
　　一路向阳：【？】
　　建筑界的小咸鱼：【我觉得你就像是哆啦A梦，总是可以帮我解决问题，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担心了。】
　　陆敬亭扯了扯嘴角，小鬼还挺崇拜自己的。
　　下一秒。
　　建筑界的小咸鱼：【我们那个狗上司总是阴晴不定，我今天给他看模型和图纸被他吓死了，我得躲着他点。】
　　陆敬亭绷着脸将手机扔到床上，闭了闭眼，手指揉了揉太阳穴。
　　良久，他无奈地将手机捡回来。
　　建筑界的小咸鱼：【哥哥，你怎么不说话了？】
　　陆敬亭情绪已经消了大半，敲了敲屏幕。
　　一路向阳：【小鬼，你到底打算几点睡觉。】
　　建筑界的小咸鱼：【这就睡。】
　　陆敬亭拿着水杯走出房间，路过温柠房间时灯还亮着，里面传来轻敲键盘和鼠标的声音。
　　回到房间，陆敬亭懒散地喝了口水，缓缓从桌上拿起烟盒，从中抽出一根，按动打火机“嗒”一声，点燃香烟。
　　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夹着烟，递到唇边，深吸了一口。
　　望着窗外星星点点，他眸色暗了暗，没想到小姑娘这么倔，他开始反省下午的话，着实有些严苛了。
　　像是想起什么，他手指将烟掐灭在烟灰缸内。
　　端起烟灰缸，走到书桌旁，俯身拉开抽屉，从里面翻出一本棕色封皮的本子放在桌上。
　　随后扯了座椅坐下，拿起笔刚写了几笔又停了下来。
　　点了点鼠标，再次解锁电脑，双击打开排版软件，轻敲键盘。
　　过了会，他又拉开抽屉，从中取出放了很久的手绘板，将端口插入主机孔，双击点开屏幕上绘图软件，画了起来。
　　最后扯了扯嘴角，满意地导出图片插进文本。
　　不知过了多久，他捏了捏肩膀，视线扫过向电脑右下角：凌晨4点。
　　他起身轻开房门，注意到书房的灯已经关了，这才熄了灯。
　　躺在床上，闭了闭眼，可思绪却仍萦绕在脑海。
　　大四实习的某天，陆敬亭被甲方刁难改图，不时头像闪动，点开是温柠发来的好友申请。
　　本不想理会，没想到小姑娘一连申请好几次。
　　注意到“哥哥”两字，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在他心里要不是唐煜这个弟弟出生，母亲不会执意把他送去姥姥家抚养。
　　本来遇到个家暴父亲就已经很不幸了，父亲因病去世后，母子俩难得好好生活了一段时间，没想他又渐渐失去母爱。
　　他本想通过申请后，劝女孩以后不要从事这行，没想到无意间发现女孩父母都不在了，感同身受，他有些愧疚提起了女孩的伤心事。
　　后来温柠咨询他的次数增多，两人聊的话题也渐渐增多，他开始不再抗拒“哥哥”两个字，甚至每次面对小姑娘发来崇拜自己的表情，还有些得意。
　　渐渐地，他也开始试着接受唐煜的存在。
　　他甚至有些许期待与毕业后的温柠见面。
　　直到面试那天。
　　温柠一身学院风连衣裙拘谨地走进他的办公室，在他示意下乖巧坐下。
　　注意到温柠应话时，又大又圆的杏眼带动卧蚕弯弯，脸颊还现出两个可爱的小梨涡。
　　陆敬亭眼底倏然划过一丝荒唐。
　　或许，他们的关系还可以更进一步。
　　可……显然现在的温柠似乎对他有些误解。
　　第二天一早，温柠被门外两位老人的交谈声吵醒。
　　“这俩孩子要是能在一块，我可太开心了。”
　　“敬亭这孩子，成熟稳重，温柠要是有他照顾，我也就放心了。”
　　温柠从床上坐起身，又低下头，揉了揉眼睛，好一会才找回思绪。
　　简单抓了抓发型，她眯着眼皮起身，小手摸到门把手向下按，开门走去卫生间洗漱。
　　姜姥姥扫了眼从卫生间走出半拉着眼皮的温柠，又扫了眼买早餐回来打着哈欠的陆敬亭。
　　“你们昨晚没睡好吗？眼睛里都有红血丝了。”
　　“好不容易放假，你俩吃完早餐就去睡个回笼觉。”
　　陆敬亭：“我们一会陪你们……”
　　“不用管我们，我们老姐俩一会自己出去溜溜弯，逛逛商场，喝喝奶茶。”
　　姜姥姥还补充道，“我们中午自己打车去吃饭的地方，不用接我们。”
　　吃过早饭，两位老人家出了门。
　　温柠刚往书房走去，背后传来一声轻咳。
　　“要不要帮你看看设计稿？”
　　「陆敬亭os：自己欠的债，自己还。
　　温柠os：这人怎么情绪时好时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