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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逾一出现,苏琓只觉得所有的事情都不用烦恼了。
只要师兄还在,天塌下来都没有关系!
他披着一身蓝色鹤氅,抬手轻轻摸了摸苏琓的额头,鼻梁上方的眉心痣像是神落下来的慈悲一目,他看着苏琓,“怎么了?”
苏琓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扯着时谕的白袖子惶恐地走到林书琰身旁,纤细的手颤颤地指着他“师兄你看看这个人。”
时逾蹲下身子,看了一眼林书琰,随后闭上眼睛,左手掐指。
他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原本平淡的面容显得有些严肃,“此人吉命水运,仙缘深厚,功德大成,寿数未尽,不该死在这里。”
苏琓身子一抖,默不作声。
时逾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继续掐指,然而算到一半却停了下来。
苏琓急忙向他投去求助的目光,却看见时逾的眼睛里隐隐透出挫败的光。
“师兄,怎么样?有没有补救的办法?”
时逾双手背在身后,垂下眼睑摇了摇头,“天机不可泄露。”
“……师兄?那我该怎么办?”
苏琓忐忑不安,巴巴地看着时逾。
时逾叹了一口气,摸摸师妹的发顶以示安慰,“把他的尸体埋了吧。”
“嗯。”
苏琓点点头,目送着时逾离开,看着地上的尸体也叹了一口气。
人在遇到倒霉的事情时是要向阿Q学习的。放宽心,天大地大。
虽然说男主死了,但是世界似乎没有毁灭。况且师兄也没有急得火急火燎,这说明一切还有得救。
苏琓站在自己的梁枫洞门口,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这洞府门口有山有水,是他们玉山宗最好的一块风水宝地了,她在自家门口纠结了半天,终于忍痛割爱将这块地方留给了男主的尸首。
毕竟是她失手害了林书琰,这么好的男主命被她这个女主给毁了……
苏琓叹了一口气,拍拍土坡旁的一棵小枣树,恭恭敬敬地拜了拜。
“林大哥原谅我,我真不是故意的,以后我一定日日给你上香供奉,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报复我。”
不知是不是男主听到了她的祷告,不远处的云团里应景地闪过几道紫金闪电,随后震耳的雷声在苏琓头顶炸响。
苏琓的心就和随之而来的暴雨一样,透心凉。
——
所以林书琰的意思是要来报复吗?
苏琓躲在洞府门口的石檐下崩溃地打着哈欠摆烂:来就来吧!被报复之前她一定要睡个好觉!
自此之后,梁枫洞的石门紧闭了半个月,门口的小土坡上长出了一丛丛的绿草,还攀上了几只淡蓝色的牵牛花。
时逾远远地就看见了枣树下的小草坡,头疼地捏捏眉心,叹了一口气。
“师妹。”
他敲敲石门,垂眉等候着里面的反应,身后的黑色发带不知何时跑到了他的肩头,时逾侧首轻轻掸落,石门正好开了。
“师兄。”
苏琓揉着眼睛,头发散乱的搭在肩头,几根呆毛挡住了她的眼睛,这分明是没有睡醒的样子。
时谕看着她肩头杂乱的头发,忍不住伸手想替她理好,可是一想到男女有别,手只好转了一个方向。
“快去把衣服披上。”
他指着角落里堆着的粉色外衣,语气有些重。
苏琓被声音激醒了大半,小鸡啄米似地点点头,乖乖披上外衣。
时逾的语气这才缓和了些许,“你总是长不大的样子,山间风大,出来记得加衣。”
“这没事吧,”苏琓不以为意,“我们都已经是元婴境的修士了,一点山风根本入不了体。”
“呵,当初杀那个弈逯宗弟子时,师妹恐怕也觉得这没事。”
苏琓被怼,乖乖不作声了。
她当时确实是这样想的,毕竟只是一个弈逯宗弟子,而且他的身上还有魔气,底下的弟子都很害怕,这个时候她不做点什么,掌门白当了。
她当时就是气血上头,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可以处理的和师兄一样好,没想到事情竟然闹得这么大。
苏琓:……当事人表示现在就是后悔,非常的后悔!
见师妹不作声了,时逾恨铁不成钢,她的师妹什么都好,就是这样一副大大咧咧的性子实在是让人发愁。
外人看来,夏仙子冰肌玉骨,七窍玲珑,实在是让人望尘莫及,实则也只有他知道,师妹看似伶俐,实则是个没脑子的张飞。
他叹了一口气,指着梁枫洞口的小土坡,“你可知你睡了多久?那里都长草了。”
苏琓摸摸鼻子,一脸讪笑,“我也不知道,应该很久了吧。”
“那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什么事?”
苏琓睁着她那双杏眼,眼底透着清澈的愚蠢。
时逾:……
苏琓转着眼睛思索了半圈,犹犹豫豫地问,“师兄,你想说的是那个弈逯宗弟子的事情吗?”
“难道还有别的事让我操心吗?”
“这、没有了……”苏琓的头摇得像是个拨浪鼓,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师兄,你是不是想到办法补救了?”
时逾摇头。
苏琓一下子耷拉了下来。
“不过……”他眼尖地看见师妹的耳朵竖了起来,嘴角勾起一个宠溺的笑,“我觉得你可以辅佐一位新的气运子,积累功德,消去你之前犯下的错。”
“真的吗?”
苏琓不敢相信,没想到还有这种野路子!时谕师兄果然是老谋深……不对!是神机妙算!
眼前的男子泰然自若,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下颌轻点,苏琓忍不住惊呼出声,冲上前搂着时逾的脖子狠狠地抱了一下。
!!!
时逾的心猛地一跳,错愕地看着眼前满心欢喜的师妹,原本舒展的四肢微微有些僵硬。
“冷静些。”
他不自在的出声提醒,声线有些紧绷。
“是,师兄!”苏琓闻言松开了手,大大的杏眼里闪烁着与她文静样貌不符的俏皮。
时逾轻咳了两声,神色又严肃了起来,“这几天我算到了新的气运子在西南方向降生,如果你能将他收在你门下,帮助他成功登仙,那么你将获得大功德,这是个将功赎罪的好法子。”
苏琓眨眨眼,“那气运子到底长什么样子?师兄可ᴊsɢ否随我一同去找?”
时逾摇摇头,转身背过手去,深远的目光凝视着满身新绿的小土坡,“这件事情必须由你一个人去做,这样那些功德才是属于你的。”
苏琓慢慢敛住了笑容,看着时逾清瘦的背影一阵动容,从她穿到这个世界以来,遇到的最好的人就是时逾了,只有师兄才会这么不遗余力地帮助她。
“师兄,你对我这么好,我不知该如何感谢你了。”
时逾眉头慢慢舒展开来,他背着手缓缓离开,并没有回头,“我们是同门,不用分清这些,把这次的机会把握住。”
洞府门口立着的人像是一阵风般飘走了,苏琓捏紧了衣角,看着不远处的小土坡目光坚定。
这次,她一定不能再搞砸了!
——
西南方向的琼海岸边此时格外寂静,昨夜风雨大作,岸上的渔船七零八落,断掉的缆绳、船板到处都是。
应该是这儿吧……
苏琓伸手挡在额前,依稀看到海岸的尽头有几座矮房子。
她以手作扇,扇了扇脸颊,看了看手中的黑玉扳指,吐出一股热气。
师兄在扳指里下了一个特别的咒术,通过上一个气运子残留的气息就能找到新的气运子。一旦扳指发亮了,就代表着新的气运子就在附近。
这些天她沿着西南方向一路找了过来,扳指一直没有反应,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在这个破旧的小渔村了,再过去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了。
苏琓叹了口气,握紧扳指,继续前行。
渔村的规模不是很大,几座房子三三两两的排列着,像是一支队伍稀少的鱼群。
村子里并不见大人,只有几个小孩从巷子口快速穿过,苏琓看着家家紧闭的门户,暗中思索。
风浪刚停,正是捕鱼的大好时机,村里的大人应该是都出海了。
这些剩下来的毛头孩子,一问三不知,并不能提供有用的线索。苏琓找了几个孩子之后彻底放弃了,看来只能靠自己去找气运子了。
苏琓打定主意,将渔村的每一个地方都转了一个遍,然而黑玉扳指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正当她心灰意冷的时候,一阵骚乱声从身后传了过来。
她转了转眼珠子,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原先见过的那几个孩子围聚在一起手脚并用,似乎在打什么东西。
与此同时,她手上的扳指突然间发出了黑紫色的光,苏琓心中一阵激动,快步走到那群孩子身边大喊:“住手!”
!?
那群孩子一个个回头,大大的眼睛里有着惊讶和疑惑。
“你是什么人?”为首的孩子头抬得高高的,表情显得十分傲慢,很明显他是这群孩子的老大,“我们为什么要听你的?”
这……苏琓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索性抽出桃月剑,对着空气挽了个剑花,配合嘴角的冷笑,威胁的意味十分明显。
那群孩子个个僵住了身子,有的人后撤了半步满是警惕。只有老大依旧梗着脖子,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苏琓见状,拿着剑如同鬼魂一般飘近了他们,“再不住手,我的剑可要出手了!”
几个孩子吓得狼哭鬼嚎彻底跑开,就连先前那个傲慢的老大也不例外。
这种耍耍威风的假把式对于大人来说不够用,对于小孩子来说却是刚刚好。
苏琓满意的收回剑,弯腰走近地上的那团不明物体。
那小小的一团血肉模糊,破烂的衣服黏连着血肉不停地颤抖,苏琓弯腰正准备撕开那些浸血的衣服,一双浅蓝色的琉璃眼看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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