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明月楼。
高轩凌换下戎装,袭黑色缎面衣裳,下摆处绣有几朵兰花暗纹,腰间挂一块雕刻有图腾的羊脂白玉。与高昊君和侍卫们来到了近来忽然风靡整个沧州的明月楼,此时六皇子还未到。
高昊君向高轩凌诉说这明月楼的来头,说它是听曲的戏院,又不全是,因为每月的上中下三旬,只有每旬的头三天有曲听,且每晚只有三曲,三天相同,但每旬都不同。且曲子均是由十二位女子演奏的乐器而成,分别是古筝、葫芦丝、箫、埙、二胡、三弦、竹笛、古琴、扬琴、菊芘、吐良和独弦琴,至于女子的长相,更是无人知晓。因为她们演奏乐曲时都是在舞台上,隔着薄纱,只能看到女子们的曼妙身材,想来都是妙龄女子。关于长相,有人说都是天仙下凡,因为怕惹凡夫俗子的纠缠,所以蒙纱演奏,也有人说可能长相普通,怕影响听客们的欣赏,所以不敢以真面目见人。但大家更愿意相信前者。没有演奏的时候,这里便只是品茗的茶楼,与普通茶楼无二。但是听曲的日子,有一点奇怪,就是店家只会用一种茶招待客人,不得私自更换茶水,否则会被礼貌的请出明月楼,亦不得入室听曲,不能骚扰十二女子。但店家又很通情理的同意客人们如不喜品楼当天的茶,可以免费提供清水。对于这些,店家的解释是,楼主说听曲与品茗是相辅相成的,得搭配来,才能相得益彰。这就惹得文人骚客们更大的兴趣了,因为一旦踏进这明月楼,你不但不知道今日听到的是何曲,更不知道今日品的是何茗。这样一来,沧州人都猜测这明月楼的楼主定是一位心思玲珑剔透的主,曲特别,茶特别,想必人会更特别吧。更有甚者,希望楼主便是那台上演奏乐曲之一的曼妙女子,许有机会,能一睹芳容。
忽的,客官们都朝着门口看去。高昊君与高轩凌也侧目一望,只见进来的年轻男子,长相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外表看起来温文尔雅,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高贵的皇族气息和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多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这时却漾着令人目眩的笑容。一袭青色华服更是锦上添花,腰间佩戴的祖母绿翡翠玉石更是彰显托贵族气质。不少男子都不禁惊叹,世间有如此美男,便是一些女子也自叹不如。
该男子已走到高昊君与高轩凌的桌前,高昊君随即站立起来,与高轩凌介绍:“二弟,这位便是六皇子,六皇子,这就是家弟——高轩凌。”
高轩凌朝六皇子微微颔首,便是行礼。
六皇子李彧也不是喜繁文缛节之人,挥手示意坐下,这里不比宫外,不要惹人注意了。
大家落座。
高轩凌暗想,这就是传说皇上的几个儿子中最优秀的六皇子李彧了,难怪大哥与他交好,不仅外貌气质出众,品行更是没有一般皇家子弟的嚣张跋扈。
看客们随着李彧,又看到了同桌的高轩凌与高昊君,一桌三人,都是光彩夺目,一看便是人中翘楚。
此时小二端上茶水,大家一看,今日品的是太平猴魁。高昊君笑说:“巧了。”轩凌点头笑了笑,六皇子似乎也看出这两兄弟的意思,也轻笑了一声。
忽然,门口又是一阵骚动,大家朝门外看去,只见一位五十岁左右的气度非凡中年男子携一位稚龄女孩缓步走进来,女孩身着鹅黄色轻纱裙的,梳双螺头,缠着的粉色丝带飘飘飞扬。人群中有人议论,这便是当朝右相爷裴晋与相爷最疼爱的千金裴涵雯了,相爷果然气宇不凡,裴家千金更是小小年纪已美艳大方,想必笄礼之后沧州又会多其一位美人了。
裴晋与裴涵雯落座二楼的厢房后,小儿早早上前招呼。
裴涵雯早就听说了这明月楼,一直嚷嚷想来看看。裴晋只觉得大家闺秀抛头露面的实在不雅,但拗不过女儿日日念叨,今日得空只得亲自带她来瞧瞧,总好过她自己偷偷跑来看。其实也可让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带妹妹来,可是想到他自己都不靠谱,连带着妹妹做了什么荒唐事,那就更加不得了,还是自己带涵雯来吧。
李彧面露古怪难色,已连续喝了三盏茶,连漠不关心人的高轩凌也发现不对劲了。
高昊君本想反正二楼离一楼有距离,可以当作没看见那对父女,但瞧见李彧的愁苦样,还有高轩凌的一丝疑惑,笑着说:“这位大人是当朝的右相裴晋,身旁的姑娘便是已被皇上皇后暗指给六皇子的未来皇子妃——裴涵雯,只待正式笄礼之后。”
高轩凌了然点点头,想是李彧并不怎么待见这位未来的皇子妃吧。
三人只当什么事都没发生,继续听曲品茗。
裴涵雯第一次来这明月楼,新奇的很,到处张望,只见一楼散座已座无虚席,形形色色的人很是有趣。这间二楼的厢房装饰幽静雅致,朱红楼梯雕有锦鲤暗纹,厢房之间相隔有点距离,听不到别间的声音,却能恰好听到琴声。忽然,裴涵雯望见对面厢房坐着几位男子,其中一人像是高昊君,而对面那位不正是六皇子嘛。裴涵雯心中一喜,自己已是许久未见到李彧了。忙跑了出去,丫鬟立马跟上:“小姐,你去哪里?”
裴晋不明所以,但有丫鬟跟着,应是无碍。
这厢,李彧越想越担心等下会面也是麻烦,苦笑道:“昊君、轩凌,我先行一步,下次再约。”说完,跨步走出座位,侍卫立马跟上。
裴涵雯走到李彧所在厢房时,正想着如何进去打招呼才好。正好有小二推门出来,裴涵雯朝里望去,哪有李彧。只有高昊君与陌生男子相坐,顿时黯然,回自己厢房去了。
想必因为三首曲目并未结束,为避免受打扰,正门已关,李彧只得从侧门出去了。
此时,司仪报上名目,今日曲目——神猴报恩,说的正是这太平猴魁的来由。众人静心听曲、品茗。
一曲后,高轩凌环顾观众席上、舞台上并无白衣女子的身影,也无紫衫女子,不禁觉得索然无味。对高昊君说:“大哥,我连日奔波,有些疲惫,就先行回府了。大哥慢慢赏曲。”说罢,便带着风卫们离开了。高昊君又听了两曲,这曲仍是没有古筝的声音,也觉得心头失落,遂带着侍卫离开了明月楼。
李彧从侧门走出去后,并未看见出这明月楼的门,只得摸索着出去了。这庭院比从外瞧着更大,内里别有洞天,且已天黑,更是不好寻路,走到一处小桥流水前,李彧看见不远处有一间灯火通明的房间,心头忽然涌起莫名的感觉,对小孩说:“你们在这等着,如看见人,问一下如何出去。我过去看看,不要跟着。”
李彧迈步走向那灯光,快走到门口时放轻脚步,透过薄窗,只见一位身着白色茉莉烟罗软纱的女子,正在案上习字,写毕,女子举起宣纸,细细看来,李彧亦定睛看来,正是自己的词:
花明月黯笼轻雾,今霄好向郎边去!
衩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
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
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女子似乎不满意这副习作,有些许气恼地随意的扔在了地上,提笔重新写来。
李彧不禁举目望了望房间里面,只见房内悬挂全是自己的诗词,连字体都是一样,不过肯定是模仿的,因为自己的习作都在宫里的书房挂着,外人是拿不到的。忽见房内还有一幅飞鸟临摹图,正是自己十五岁那年跟随父皇狩猎时所画,当时满朝文武均向皇上称颂六皇子文思兼备,实乃九州之福等等。李彧不禁暗叹,世间还有女子如此喜好自己的诗画。忽然女子轻笑,似是满意了这次的习作,忽的转过身来,像是准备将字悬挂起来。李彧立马转过身去,走开几步,躲在暗处,害怕被女子发现,赶紧离开了这间屋子。
离开的路上,李彧满耳均是那女子轻笑的声音,那般悦耳,似银铃,又似如山涧清泉,咚咚欢畅,也如雾中荷香,幽然不绝。李彧忽又摇摇头,暗悔不该那么害怕女子发现,她转过身时,连面貌也没看见,真是可惜,可惜。
迎面有人走来,正是侍卫小海,“六公子,我寻到出口了。”
李彧点点头,“走吧。”因是皇子身份多有不便,李彧在外,人称“六公子”。
适才那位房内的白衣女子正是白日在盈香楼救下小童的白衣女子,也是这明月楼的幕后楼主——辛十一。
此时,她静坐在案旁,望向满屋的诗画,勾起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浅笑,“鱼儿,上钩了。”
(游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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