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知道情况后同意了,高三年级的合唱挪到闭幕再表演,他跟主任是老同学,私下关系不错,一说就成。
开幕式结束,礼炮热烈响起。
嘣嘣嘣——
台下的学生兴奋地跟着大喊大叫。
白栀怕响,缩着脑袋捂住耳朵。
江燃直接将人拉到怀中,伸臂环住脑袋,淡淡的烟草和汽油味入侵细胞,于是颤抖的心不再颤抖,变成漫无边际的悸动。
他就像是港湾,而她无论在海面如何漂泊浪荡,遍体鳞伤,只要钻进他怀中便像进了桃源。
江燃会保护她。
只要有江燃在,白栀就不必害怕。
……
跳远比赛在先。
白栀在花坛边做拉伸,江燃嫌她动作不好,一会儿踢她小腿,一会儿按背,“下去点,再下去点。”
白栀没好气道:“再下去劈叉了。”
“你又不是不会。”
领个操跟舞女似的,怎么,季浩然看得,他看不得?
“地板脏的。”白栀拽着他的手站起来,“球赛开始了,你先去吧。”
江燃从她的校服口袋搜出水果糖,挑出西柚味的剥了包装扔到嘴里。白栀委屈地摇晃他手臂,“不是给我的吗?干嘛又抢回去?”
“给你保管啊。”
他啯着糖摆摆手,头也不回。
……
白栀赶去沙坑排队,等叫到她的名字便举手出列,负责记录的老师一直盯着她看,跟旁边的人悄悄说了声,“看身高应该跳不远啊,传得那么神乎……”
话音未落。
围观的人先叫起来。
白栀第一跳,两米三九!
女生们太兴奋了,传来传去,旁边沙坑的男生跳完也聚过来,伸头伸脑在后面张望。第二跳两米四七,第三跳更是恐怖,两米五三,要不是有人说踩线了,这成绩就是今天立定跳远女生组的冠军了!
记录老师兴奋了,“白栀同学,要不你再跳一次。”
白栀摇头。
每个人都是三次机会,失误也是比赛的一部分,她虽然不是体育生,但基本的竞技精神还是有的。
老师摇摇头,“可惜了。”
白栀坐在台阶抖鞋,很快筛出一小撮细沙。
欧阳月过来,得知她跳了这么远,惊讶得说不出话,要知道男生组目前为止最好的成绩也就这么多,这也太给女生长脸了。
“好厉害,要是高考考体育,你这要超出别人多少分啊。”
“这不没考嘛,就是跳着玩。”白栀站起来,“去看球赛吗?”
“篮球赛啊……人太多了根本挤不进去。”
欧阳月摆摆手,让白栀自已去。
白栀心想球场周围这么空旷,铁丝网外围还有三排水泥台阶可以坐人,怎么会没位置?
女孩买瓶矿泉水过去一看,原地僵住。
台阶满了,铁丝网外围足足有两三圈人,只能看到乌压压的人头在张望,球场里不时爆发出叫好声,围观人群的脑袋着急地挪来挪去,恨不得原地长成三米巨人。
总是搬个凳子坐在场边看热闹的,脾气最凶的体育教学组组长挂着口哨全程跟跑。
比赛打得精彩。
不只是球员热血沸腾,观众和裁判也是如此,这就是竞技体育的魅力。
现在是年级赛,打全场。
高三跟高二的下班场。
陈辰跟江燃都是高三年级组的球员,白栀好不容易找到个缝隙观望,生怕两人不对付,特别是江燃,之前可是泼过陈辰水的。结果情况截然相反,陈辰拿到球宁愿顶着三个大汉密不透风的围堵进攻,也不肯传给无人防守的江燃,不能说是心里有气,应该说是心里有仇。
反观江燃,一直在给队友打配合。
他特别擅长远投,百发百中,但却轻易不出手,就怕被盖了帽浪费大家争取来的进攻机会。
围观的人也看出端倪,高三学生一直在场外喊:“陈辰你会不会打球,篮球是集体运动,你倒是传给江燃啊,他位置那么好……哎!真是要气死了!”
比赛进入最后十分钟,高三比分落后十一分。
陈辰终于知道急了,开始把球传给江燃。
队友早急红眼了。
“明明可以赢的,陈辰你搞飞机啊!”
“现在知道传球了,晚了!”
江燃汗流浃背,眼睫都湿透了,依旧盯着球场人员的走位,寻找机会。他还在奔跑,还在进攻,不到最后一秒绝不放弃。一次抢断,重重从高处摔倒,全场哗然,少年的膝盖血流如注。
暂停的哨声响起,他坐在汗水浸湿的水泥地,揉了揉头发,狠狠捶地,随即摘下腕带绑到膝盖。
“我们还没输,是男人就他妈战斗到最后一秒!”
江燃站起来。
陈辰也红着眼看他,“搞什么啊,都这样了,先去止血。”
江燃揪住陈辰的衣领,对视片刻,往前一推:
“继续。”
其余队员都被这份坚韧到顽固的毅力所感染,喝了水,重新燃起斗志专注最后十分钟。
江燃不太能跑了。
只能在外围接应。
但还是凭借出色的观察能力和判断力,带领队伍一分分追平,最后十秒,老师举着手指倒计时。
全场观众也跟着数起来。
……
3——
2——
1——
比赛结束的哨声响起,余音在寂静的场地回荡。江燃在最后一秒脱手投篮,精巧的手腕在空中折叠, 充血的经络在皮肤蜿蜒盘桓,膝盖的血溢出腕带,顺着小腿流到脚后跟,他的视线专注而虔诚。
仿佛投的不是球。
而是他不得不放弃却又无论如何也忘不掉的璀璨梦想。
咚——
跨越半场的超长距离投篮最终以完美的空心球结束。
“进了!”
“我靠,这都进了!”
“太牛逼了!江燃——江燃——”
围观人群爆发尖叫。
男生跟猴似的拍手跺脚、女生手拉手蹦得老高,白栀握着矿泉水瓶的手用力到发白,每个毛孔都在寒颤。
江燃,好帅啊。
帅得一塌糊涂。
……
比赛结束他才有空看四周,目光穿越哄闹的同学,精准而又傲气地望向她。
白栀捂住嘴,眼眶通红,气都喘不匀了。
他用口型说:哭个屁。
白栀抱着水跑进球场,挽住江燃的一只手臂,撑住了,往医务室走去。少年像从水里捞出来,湿透了,汗水一股股流,血也是。
白栀歪着头不停吸鼻子,不用想,又哭了。
他用手指戳她脸,“哭个屁啊,老子还没死。”
“好熏,眼睛疼。”
“……”
“江燃你的汗味好重……”
“闭嘴。”
他弯腰将她当毛巾使,故意把满额臭汗赠与干净瓷白有着细细汗毛的漂亮小脸。白栀躲不开,也不想躲,与他蹭额头,鼻头也分到少年凉掉的汗液。
“江燃。”
汗流进唇角,咸苦蔓延,她轻声叫他的名字,脑海中开出一片无边无际的迎春花。
“嗯?”
“江燃你好帅啊。”叫她相形见绌。
“还用你说。”
他直起腰,笑了笑,用玩世不恭掩去眼底成年累月的阴霾,“跟了我,真是便宜你了,白栀。”
白栀瞪眼。
他揪住她气鼓鼓的脸,咬着牙,“你那是什么眼神,得了便宜还卖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