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他们进门差不多半个小时后，终于发出了点人的动静。

秦枫没打搅她，而是目光转向池景年，好奇地问：“池董看起来不像是个苛刻的老板，在你手下做事，工资应该不错吧？”

“怎么？你想跳槽？”池景年笑着将手支在扶手上，膝上躺着那本笔记本，“不过很可惜，我们那里好像没秦队可以用武的地方。你真想来的话，我可以让人事留意安保部门有没有空缺，不管怎么说，工资就算不能跟中上层相比，像一般科员总是有的。秦队，你现在工资多少？”

“我现在啊……”秦枫颇似认真地考虑了一下，“一个月工资恐怕还买不起你袖子里那对袖扣。”

池景年忍不住撇过头去憋笑：“那你过来吧，我保准你买得起。”

这就有答案了。

池景年的袖扣是某品牌今秋新品，保守估计价位在近五位数。在他从敞篷超跑上连蹦带跳跑下来穿外套的时候，秦枫顺带眼就把他全身装束都扒了一遍。那是对骷颅头镶钻的袖扣，品味很奇特，带着点朋克叛逆的气息，仿佛是对身上正经到无以复加的行头的用力叫嚣。不可否认，秦枫在看到它的第一眼就在心里对它进行了狠狠地嘲弄。但不知道为什么，结合到池景年身上整个人的时候，这种嘲弄又情不自禁地偃旗息鼓了。

他是个能把西装跟夹克混搭，穿起来还十分养眼的神仙。区区一对骷颅头的袖扣，还真是对他的点睛。

但这一切的重点在于，池景年很聪明，他听懂了秦枫的弦外之音，并且以同样的方式告诉她，作为X集团总部的一位普通职员，月收入是可以买得起那对袖扣的。就比如杨勤……这样的月收入的确算不上不俗，但恐怕也比很多人丰厚了。

那么问题就产生了——杨勤的妻子，也就是辛文丽为什么如此朴素？

这跟一个人节不节约也没关系。辛文丽的脸色及身体状态，无不透露着一种“我过得很糟糕很落魄”的自述，假如一个人节约到弄垮自己身体的地步，那么这人恐怕真是葛朗台投胎的了。

而随之而来的另一个问题则是——杨勤的收入如果没有花在妻子身上，那么会去哪里？

秦枫腿上的资料，翻在关于杨勤的第一页，阮慧做事十分细致，上面还贴了张杨勤本人的二寸照，是人事传真过来，她临时打印的。照片上的杨勤姑且不论打印色彩问题造成的皮肤色差，单是身上那件衣服，就叫人有点琢磨不透。

这是件轻奢定制的衬衫。

她之所以知道，是因为郭淮就挺喜欢那个品牌，有件一样的衬衫。价位少说也得四位数……

他是把收入都投资在了自己身上？

蒙在被子里的啜泣就像怨妇无可诉说的委屈，秦枫的手擦过杨勤的照片，心里想着，这两个人从表象上看，可真的一点都不相配。

“辛小姐，”她低声说道，“现在，可以让我问你几个问题吗？”

辛文丽终于从秋被里冒出个头，已经被鼻涕眼泪糊了满脸，狼狈又敬畏地点点头。

池景年不知从哪里抱来一盒纸巾，抽出几张递给她：“擦擦，别紧张，秦队是给你伸张正义的。”语气柔软又正经，好像转眼成了秦枫足下拥趸，跟之前那副总要吃人豆腐的轻佻样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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